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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便在这细致入微的安抚中放松了心神,意识渐入沉眠。

    美梦易逝,梨渺醒来之时,她正躺在少年腿上,恰值日夜轮转之际,天边一点曦光乍破,玄妙好似未醒。

    钟渠之死,被二人埋在了肚子里。

    穆忘朝日日与同门弟子切磋修习,梨渺研究医术之余,翻起了今歌白留给她的那本《炼器要诀》。

    钟渠偷袭给了她警醒,阿朝实力高于旁人所观的“境界”,被怀疑为赤日血脉,对他觊觎出手之人便不会仅有那一个。

    即便抛开这一层,日后阿朝同她行走世间,也难保自己永不受伤。

    他非人之身与她的玄辰血脉密切相关,要想掩藏好这个秘密,须得改良他的身躯,使其更像真正的“人”。

    如何去做,梨渺毫无头绪,一边研读《炼器要诀》,一边为此日夜挂心、殚精竭虑。

    是夜,梨渺做了个怪梦。

    她梦见一片混沌虚无中,一道白光在远方隐约闪烁,如在指引。

    她被牵引走了过去,愕然望见那是名女子,女子悬于半空,白衣无瑕、缥缈朦胧,她瞧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见女子眉间如雪,星河如带披于她身。

    故事中描绘的神女,大抵便是如此优雅高贵、凡人莫视。

    梨渺如受洗礼,心灵刹那空静。

    她手掐子午诀,举头恭敬而神往。

    神女缓抬右指,轻点在她眉心。

    霎时间墨字如流涌入脑海,此消彼长,如晕眩之下幻觉突生。

    梨渺蓦地惊醒。

    她望着漆黑的屋顶呆滞一瞬,忽而爬下床,拾来纸笔握笔便写,笔画迅捷,连灯都来不及点,生怕耽误片息,脑海中留存的那些字眼便会散忘了去。

    写完,梨渺才燃了烛火,怔怔看向纸上那些歪斜狂草。

    “紫鲛鳍,凤凰髓,灵犀神木,丹霞玉琼,天离圣火……”

    “丹霞玉琼……丹霞……”

    梨渺恍惚想起,她在《珍奇草木录》中见到,靳无常与魔修所争的丹霞玉琼有活气暖血之效,可治尸厥、离魂症等病症。

    可除此之外的四样物事,她闻所未闻。

    梨渺回忆着梦中那白衣女的模样。

    “莫非是……白星神女降下指引……”

    她注视着纸上墨字,这显然是一副方子,不是药方丹方便是器方。

    她身怀玄辰血脉,便代表她出生之时,同时恩受了赤日、青月、白星三位神女赐福,得其三位入梦指点,并非全无可能。

    白星神女掌管“创造”,定是她为改良傀儡伤神,引来了神女注视。

    梨渺将器方叠好合入手中,激动得指尖颤抖、心跳加速。

    她凝视虚空,目光渐显坚定。

    前路茫然,不妨一信。

    丹霞玉琼乃丹霞花心之实,因通体光滑浑圆如润玉而得名,世间约百年方能产出一枚,眼下最便利的来源,似乎便是掌门靳无常。

    时隔数月,也不知那丹霞玉琼是否已为靳无常所用。

    梨渺决定去探查一番。

    趁着夜色尚浓,梨渺换了身深色衣裳,系上面纱,跃往靳无常闭关所在的后山。

    一洞府坐落山间,石门紧闭,仅有门缝处溢出浅浅一线若有若无的光亮。

    若非先前来过此地,如此漆黑之夜,断难发现这洞府所在。

    梨渺抚上藏在衣襟下的的湖蓝色玉坠,解除其境界伪装,敛息靠近门口,盯着门缝朝里看。

    然而缝隙太过狭窄,除了烛光空墙,瞧不见其他。

    梨渺神识外放,悄然潜入其中探查。

    洞内杂物甚多,黑白衣袍的道人屈膝坐在席上,一手撑头颅,一手握丹书,神色专注。

    他面前散落了一地的药物,桌案上的炉鼎袅袅飘烟,灵气蕴满居室。

    看来掌门闭关,乃是在钻研丹道。

    梨渺在那堆药物中探寻,果然找到了丹霞玉琼。

    它待在半敞的小匣中,形态与书中记载一般无二,靳无常还未曾炼制过它。

    雨霖铃虽能掩饰她的灵力走向,可要在靳无常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东西顺走,实在困难。

    丹霞玉琼随时都有被炼化的风险,她决定赌上一赌。

    梨渺取出一架载运灵机,特意将神识向靳无常又靠近一分,靳无常果然察觉,他当即抬眸,敏锐睨来。

    梨渺放飞载运灵机,躲至洞门旁,靳无常推门而出,听闻飞空之声,果朝那载运灵机追去。

    道人刚离神,梨渺立马将灵力投入洞府内,盯准那丹霞玉琼,卷来就要撤离。

    然靳无常直觉惊人,即便未能感知后方灵力,却很快意识到这其间或许有诈,刚追出几步便转回头来。

    梨渺与靳无常打了个照面,她提身便走,靳无常迅速追来,脚尖生风,扯住梨渺衣摆。

    梨渺指尖凝力,割断衣摆,顷刻飞出数丈。

    靳无常双目顿凛,当即铺纸于空,提笔速写。

    梨渺正怪他竟这般轻易放弃追逐,然不等她远离,她忽听后方道人震喝:“身凝!”

    霎时她身躯如扼,好似被千钧无形之力拖住,向前不得,也坠地不能。

    惊诧困惑时,又听靳无常第二声震喝:“物回!”

    压制住她的怪力有所松懈,然不等梨渺挣开,她手中木匣忽然脱离,她愕然回身,只见木匣如箭掠向山间的道人,而他长身直立、鹤氅如羽,还飞快在悬空的白纸上书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