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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他实在忍不了了。

    裴冽没再和他们争辩什么,也全然不顾屋子里几人论资排辈的阶级划分,径自绕过人群将床头柜上那束玫瑰拿了下来,换成他带来的五颜六色的鸢尾。

    平心而论,每一朵花都开得极好,只是组合在一起实在凌乱,与边上的病床上干净温柔的青年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这是做什么!”哪怕林岩自觉自己从政多年,涵养极好,与这些只识铜臭味的商人完全不同,此刻也不由站了起来和裴冽对峙,“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裴冽的语气依旧平静,与猛地暴起的林岩相比,仿佛他才是那个涵养极好的人,慢条斯理道,“林先生,自我蒙蔽并不能让你获得爱情,省省吧。”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已经彻底认清,自我欺骗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没有真正的行动、没有真正的悔悟,是永远不可能打动洲洲的。

    这些人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着爱洲洲,可是他们依旧在以从前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洲洲,并没有想过洲洲也是和他们一样平等的人,他们只知道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洲洲,可是洲洲才是真正高高在上的存在。

    如今裴冽已然认清了这一点,也心甘情愿地仰望他的洲洲。

    对于裴冽的话,他们显然并不能听进去,林岩向身边几个人示意地看了一眼,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林岩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赶紧把人赶走才是正途。

    真论身手,病房里其实没几个人比得过少年时曾养在乡下,后来又一直坚持健身,也有跟专业教练学习格斗的裴冽,只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裴冽的状态又一看就不好。

    像“聚众打架”这种事,屋子里这帮人,没一个屑于亲自做的,但眼下除了暴力将裴冽赶走,显然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屋子里的人,本来就没有一个是愿意主动退步的。

    秦冉峰和沈时序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两人将袖子挽了起来就向裴冽的方向走过来。

    相对和裴冽更熟悉的秦冉峰还假惺惺道:“裴总要不还是自己走吧,不然闹得多不好看啊。”

    裴冽虽然感觉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什么不能为了洲洲豁出去的,就连心都完全给了出去,更何况是这具残破的身体和这条卑贱的命呢。

    几人都从应许那里知道,裴冽之前高烧不退住进了医院,状态不算好,因此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秦冉峰和沈时序上前的时候,直接就打算架着裴冽到外面,接着把门一锁。

    却不料裴冽虽然身体虚弱,却不知从哪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他俩的手才刚刚搭上裴冽的肩膀,就被一个反剪压到了后面,反而落了下风。

    不过裴冽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这么一个轻轻巧巧的动作,就开始不住地气喘吁吁。

    “裴总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原本因为自己年纪大些而有些自矜的陈哲也坐不住加入了战局,趁着裴冽忍不住扶着墙喘息的时候,陈哲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直往裴冽背上挥去。

    他原本就对裴冽怨气不小,这会儿得到了机会,自然是不肯放过裴冽,下拳的时候毫不留情,打在裴冽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甚至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而生生受了这一拳的裴冽则艰难地一阵咳嗽,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好像隐约看到一点红色的血水从裴冽唇角溢出,被主人粗暴地拭去。

    原本他们的动手只是小打小闹,目的是为了叫裴冽知难而退,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过去得了。

    心脏本来就以不正常的速度狂跳,又受了这一拳,好像整个肺腑都要炸裂一样,裴冽不住地穿着粗气,眼前也又开始冒着一串串金星。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这群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一出现在这里,甚至都让他们暂时放弃了“争风吃醋”,只想着将自己赶走,都不顾病床上的洲洲是否会被打搅了。

    绝不能这么下去。

    裴冽强打起精神,一把箍住了陈哲的手,阴狠道:“谁再动试试?”

    说这话时,他的唇角再次有血沫溢出,就连目光都发着狠,哪怕在座的每一个都是心理素质极强的人,也不得不被他周身的气势震慑了一下。

    原本围在裴冽边上的几人本能地倒退半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疯子。

    他明明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却脊背依旧笔挺,好像刚刚受的那一拳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一样。

    见事态渐渐超出控制,林岩只好再次站了出来,疾言厉色道:“对你有礼貌是给你面子,裴总,别不知好歹,我马上就可以叫警察以扰乱社会治安的名义带走你。”

    “林先生可以试试,”裴冽面不改色,“也可以看看明天明城的热搜榜上,会不会出现您以权谋私的消息。”

    “你还敢威胁我?!”林岩彻底被惹恼了,和陈哲一样举起了手,他甚至比陈哲做得更绝,想要直接给裴冽来一个耳光,他们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裴冽这事本就不光彩,一人给他一拳,谅裴冽也不敢闹大,更何况他在这里,只要不是完全超出能够压下的范畴,就出不了什么差错。

    然而,林岩的巴掌还没落下,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痛苦的轻吟,接着是一声很轻很轻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