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暴雨预警》 第一章今日晴 第二章再识 第三章陌生人 第四章前女友 第五章有鬼 第六章演戏 第七章停职 第八章定约 第九章rebound 第十章故旧 第十一章故人 第十一章真正的初遇 第十三章争执 第十四章自私 第十五章崩溃 第十六章接吻 第十七章自作多情 第十八章昨日大雨预警 第十九章昨日多云 2016年2月。 即使来到这儿这么久,李承谦也还是没有适应这一年四季都炎热潮湿的气息。 “谦哥,走吧,咱们先到地下的赌场玩一会儿,说是同越那小子现在不在,他回来了再让我们去见。”一个把头发刮了个干干净净的少年对李承谦说道。 李承谦回头看看自己带的十几个人,和面前这家刚改名叫HOOK的酒店。 酒店现在真正的主人就是那个同越,刚杀了前一个主人抢来的。李承谦是来做生意的,代表他的老板,跟这个同越走一批大货。 他大概要在这家酒店住一段时间了,直到这批大货运完之前,他都要待在这儿。 “谦哥,走啊!”叫东子的少年朝他摆摆手,自己先兴高采烈地跑进去了。 是好久没带这些人玩儿过了。 那么久了,有时候听人叫他还是会恍惚,恍惚到忘记他原本的名字。 不能忘,他是梁浮。 上一次联系上级,对方告诉他一个消息,她还活着。 第一次听说苏玩失踪的事已经是一年多前了,上级本来不准备告诉他的,但考虑到特殊的原因,比如梁浮开始这段生涯,是从苏玩父亲的死开始。 “目前能确定的是,她已经出境了,但不知道下落,很有可能是当初袭击你和老苏的那伙人干的。” 他有点反应不出那个名字,等到记起来,他沉默一阵说:“我会找到她”。 表面上不能露半点踪迹,暗地里找人太慢了,慢得每一天他醒来都在祈祷她还活着,再多撑一会儿。 虽然一直没找到,但上次通话的时候,上级说,梁浮现在所在国家的警方前一次行动围剿了一个贩毒团伙,在里面找到了很多中文的日用品,和刻在墙上的一段数字。 那段数字在过去的一年里,曾经两次出现在类似的现场,此国警方就通报了中国边境警局。 对于那串数字的排列方式有敏感性的边境警方立刻就在系统里找到了线索,那是一串警号,属于苏玩父亲。 她还活着,用这种方式告诉了他们。 李承谦在地下赌场看了一圈,同越的人带着他,也监视着他,他四处看看最后拿了杯酒倚在台球场边,看一脸兴奋的东子搓球杆。 这里有很多男人,自然也就会有很多女人,时不时就能看到有一男一女搂着刷着电梯卡去楼上房间。 李承谦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和同越谈,这生意其实还不算谈成。他的老板姓金,李承谦刚跟着这家人的时候,掌家还是金爷,三年前金爷死了,现在他跟着他儿子金大。 但就算是这种枪口赚钱的人家也有家产争端,直到现在,金爷的遗孀,金大的妹妹,都在和金大争。不巧的是,之前金大想把妹妹扔出去,就承诺过要把金小妹嫁给同越。 后来城里就出了一桩枪杀案,是金小妹带人杀了同越的一个亲信,这桩婚事作罢,但两家也算有点仇。 李承谦盘算着这些,听到东子一声的欢呼,他抬眼看东子赢了球笑,然后东子就突然对他的对手笑:“诶,给你个机会,你最后一杆要是进不了这三个,就赔我个东西呗。” 打眼一看,就知道那三个球天南地北,也不成线,一杆估计是带不动。李承谦笑了笑,知道东子这点爱好,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要什么?”那人问。 “那个妞。” 李承谦和众人是随着东子的手看过去的,有个穿着银色亮片裙的女人正端着一盘水果放在隔壁球桌上,她显然也是突然被拉进这局里的,显得疑惑。 “你毛都没长齐。”有人笑,东子却不这样觉得。 李承谦听到了一阵低笑声,是东子的对手发出的,那人说了句“好”。 但他没有回头,一直看着那个女人,吊带的亮片裙让她纤细的肩膀和锁骨露出,后背大片露出,上面浅浅的伤痕在五色的灯光下那么扎眼。 见有人一直盯着自己,苏玩淡淡看了一眼球桌,然后端着那个盘子走到李承谦身边:“你要吗?” 她神情平静而麻木,走路起来也懒散疲惫,她剪了短发,浓厚的妆容遮掩着她原本的样子。 他不吃水果啊,那一直看着她做什么。 李承谦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苏玩皱眉:“你干什么?” 只是想告诉她,他找了她很久。 对峙了两秒,李承谦松开了手,拿起旁边一根球杆,脚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不疾不徐,他抓起那个趴在球桌上的人的后领,把他扔到一边,然后自己扶着杆俯下身。 东子看到李承谦突然抢盘,在他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三声球落袋的敲击声随即而来。 他真的打进了那三个球。 苏玩怔怔看着他的动作,旁边观战的人朝她吹了声口哨说:“他也看上你了吧,想英雄救美。” 她揉了揉手腕,撇过脸:“自作多情。” “谦哥,你干嘛捣乱啊。”东子摸着杆抱怨。 李承谦随手把杆一丢,揽着东子的肩笑:“小孩子不懂事,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你们接着玩。” 他闭唇,遮住紧咬的牙,又看了苏玩两眼,推着东子走了。 “那个女人你不能碰。”他跟东子低声说。 “为什么?” “那些人起哄,却不阻拦,一副等着看你笑话的样子就说明这后面有问题。” 东子这才回想起刚才他说要那个女人的时候,旁边的人一副偷笑的样子。 这时,酒楼顶的房间内,看着赌场监控的同越笑了笑,指着李承谦说:“他看上她了。” “确定吗?”旁边的手下倒没看出来。 “他眼珠子骗不了人。” “那怎么办。” 同越仰头揉了揉颈子:“正好,我也烦了。。” 第二十章照片 要回房间的时候,旁边一个男人递给苏玩一个包裹说:“这个月的药,你拿回去吧。” 她收下,走出赌场,再过两道门锁,是一个充满潮湿气味的过道,一些女人衣服就那么湿漉漉地挂在过道两侧。 靠近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了一阵争论,苏玩推门进去就看到三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还有两个人围在通铺的位置吵架,铺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闭着眼。 趴在床边的棕发女人看到苏玩就叫:“快过来,刚从三楼抬回来的。” 苏玩扔下那包药,上去探了探鼻息,微弱得察觉不到,连脉搏也是。 “刚还有脉的。”棕发女人脸色煞白,苏玩让她们散开开始做心肺复苏,门口多了几个听到动静从一旁的房间走出来查看的人。 “怎么回事?”苏玩问。 “大早上就去三楼了,刚抬回来,说药给多了。”棕发女人答。 所谓药就是毒,有人喜欢这么玩,苏玩仍然感受不到女人的脉搏,人工呼吸做了两次又问:“到底给了多少?” 棕发女人颤巍巍伸出五根手指。 没救了。 苏玩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躺着的女人突然咳嗽了一下,好像回过命来,嘴唇半张着呜呜咽咽,苏玩停下手把女人扶着坐起来:“去拿水,给她灌,快去!” 门口拥堵了看热闹的人,看到各个事不关己的样子,苏玩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将死的女人身上,掰开昏迷女人的嘴,苏玩倒了几次水都呛出来,她焦急地拍她的脸:“乖,喝水,咽下去。” 半身衣服都被水润湿了,怀里的女人喉咙才动了动往里咽水,苏玩松了口气。 这时门口有男人出现,对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的男人,这里的女人也没什么反应,男人看了一眼她们的举动没多问,只说:“苏玩,上楼,越哥找。” 最后男人抬眉问:“死了吗?” “还没断气,”苏玩把人交给剩下的人,故作镇静,“接着灌,能让她吐和排泄的东西都灌。” 这家地下赌场的架构和人员其实是同越从上一个捏着她的人手里接过来的,同越对这种生意不太熟,而苏玩作为当时记账管账的人,被他留了下来。 开始两个月还算安全,但苏玩越来越感觉到他马上就要把她手里的权力拿走了,那到时候她的死活就又要成悬念了。 酒店顶楼一整层楼都是同越住的地方,李承谦坐在沙发上已经和同越对视一段时间了。 李承谦翘着腿,转了转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看向同越的时候,当地人信佛,他正转着一串菩提子玩。 这次合作走大货一定会动用双方所有的从生产到运输的力量,李承谦想抓住机会,把这几年一直抓不到的几条黑产线都铲除了,所以他要促成合作,再逼迫他们暴露。 “我对金大一向是没什么意见的,你也知道,”同越看了看这个屋子里,他有四个人,李承谦身边还有个东子,他就接着说,“但我对你有意见啊。” 东子翻了个白眼,手就摸到了腰上的枪上,李承谦用皮鞋尖踹了他一脚笑:“可我老板跟我说,是你指定我来做代表,跟你谈的。” “是啊,因为我对你有意见,也只有你能解决我们的芥蒂。叫人进来吧。” 苏玩进屋的时候,本来以为屋里只有同越,看到那么多人还松了一口气,转眼她就被同越揽着肩,他身上浓重的烟酒味和令人恐惧的手让她难受。 又是那个男人,她看到李承谦解开了衬衫袖子上的两颗扣子,眉纵浅浅出现,警惕地看向这屋子里的人。 “事情很简单,你俩睡一觉,给我看,我拍照发给那个疯女人,咱们就合作。”同越把苏玩往前一推,她撞到东子身边,东子这下就变了脸色,没有之前在地下的兴趣,反而把她推开冲着同越喊:“你有病啊?你让谁给你演现场呢?” “让你大哥演给我看啊?怎么,觉得我不配啊?你个狗腿子的狗腿子也发这个疯。”同越使了个眼色,身边几个人就要上前打东子,李承谦随手从桌子上抓了瓶酒扔到那几个人面前。 玻璃碎了一地,巨大的响声暂时打住了乱象,他刻意不去看苏玩,盯着同越问:“金老板知道吗?” “他不知道会让你来吗?他同意的,放心,我答应了,照片拍了绝对只给那个疯女人看,胆敢外传,你家金少爷亲自来废了我。我跟你也没仇,谁让金家那个疯女人喜欢你呢,”同越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他,弹了一下舌头,“为你,她杀我的人,看不上我,不肯跟了我,我很没面子的。” 他是不是还得谢谢他们,李承谦表面仍然只是笑,然后伸手拍了拍同越的脸。 “报复个女人都那么猥琐,怪不得她看不上你。”他笑说。 “你个狗东西……”同越的手下立刻想冲上来打李承谦,东子一腿把人踢到了地上,看着还想上前的两个人对李承谦说:“这几个我打就行,咱们冲出去。” 同越不理会李承谦的挑衅,接着说:“我没混出头之前,用你们中国人的那个话叫什么,胯下之辱是吧,受的真是不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我现在就是要你,给我,演动作片,再说了,你也不吃亏的。你想想好,这生意是做还是不做,要是我不做,你回去恐怕……”同越用手作枪,放在李承谦太阳穴上。 他要挟完,又敲了敲自己的头,趴在李承谦耳边:“我还有一件事,跟你说一下。” 同越说完,不出意料看到李承谦脸色变了变,不禁得意起来。 李承谦六年前其实见过同越,他也算是眼睁睁看着这个最底层的打手,怎么一步步舔着别人的皮鞋和臭脚走到今天,这种人得志的时候,就像打不死的臭虫,让你徒生杀念却怎么都灭不掉。要是不杀,就得忍着他报复式的恶毒。 “平时在你们那儿有那个疯女人看着,你也玩不了,正巧来我这儿就当放松一下嘛,”同越抱着他的肩笑,然后他突然抓起站在一边的苏玩的头发把她扔到李承谦身上,“过去,他要是不肯干,我今晚就把你送到三楼去。” 三楼,李承谦记得进来的时候他听到三楼的用途……他感受到苏玩听到三楼的时候身子也抖了抖。 她并不是用乞求的眼神看向他,仍然空无一物,她摔在他身上低头看了他的脖子,唇上的艳色在刚刚那场折腾里散去很多,干涸的唇显出苍白的底色,她捏着他的领口一言不发。 “做吗?”她轻声问,这群人讨论了这么半天,把她这个摆拍工具扔在一边,听得她心底发笑,她平静地调整姿势坐在他腿上,“我没病,你放心。” 做就做吧,在这儿她学会的活下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忘掉自己还有一副躯壳,把这副躯壳当做累赘,一切就会好过很多。 第二十一章鳄鱼 她声音很轻,在还在争执互骂的房间里,李承谦差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他宁愿听不清。 “你们出去吧,”她见他没有说话,却盯着自己,就自作主张去解他的衣服,对身后的人说,“他下面有反应了。” 这下正在互骂的几个人都安静下来,同越笑出了声,然后揽上发愣的东子的肩:“你大哥一进来我就发现他看上人家了,你放心,我对你大哥还是挺好的。行了都出去吧,相机给我,我留下。”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苏玩已经解开他所有的扣子了,她俯下身解他的裤子,李承谦看清了她后背上的伤痕和薄薄的皮肉下嶙峋的脊骨。 就是这么一寸寸折断了,才撑到现在。 他双手覆上她的背拉扯到她衣服时,她抓住他的手说:“别撕,我自己脱。”她不想待会儿衣服烂着走出去。 他盯着她的眼睛,拉开她裙子拉链一半,然后抱起她两条腿把她抵在墙边。 “要拍照就拍,脱了给你拍也行,做是做不了,”他看着被砸疼的苏玩,她低眸没有说话,他回头看了好整以暇的同越一眼,“有你看着,我硬不起来。” 苏玩确实说谎了,刚才面前这个男人没有过任何反应,他好像对自己没什么兴趣。 李承谦不觉得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反应,看到这个样子的苏玩他应该有什么反应。她刚才隔着衣服的抚摸,最放浪的动作也被她做得像机械。 往常只有在他独处的时候才清晰的压抑与痛苦现在要撞开他的身体发泄出来。 但不能在这个时候,会葬送一切。 苏玩听到他一声叹息,有些不明所以:“很难受吗?” 是啊,因为是你。 他突然记起来了,记起来他来到这儿,是为了死去的人,是为了他入队时的誓言。 还有,为了减轻他对她和她母亲的愧疚。 但这种愧疚,现在注定要刻入他这一辈子了。 听到相机明显的快门声,他看着面前仍无表情的苏玩,松垮的吊带已经从她身上滑落一半,赤裸的肌肤和热烈的气息相贴相融,他让她低头一些。 “那真的是个疯女人,别露脸,我挡着你。” 她点点头,在同越“亲一下”的指令下,双手攀附他赤裸发紧的背,吻住他的脖子。 他那时的颤抖几不可察,应该是她恍惚了,或者他就是挺厌恶她的,不喜欢她靠近。 开裂的唇温柔地吻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记得她的尖牙笑起来很好看,现在尖牙就抵在他的脖子上,心底的痛苦让他真想让她用点力咬断那血液流动的地方。 她只是轻轻地磨,敷衍地回应着同越的要求。温软的前胸半露,春色藏在他们身体间,她胸前白皙的肤色浮起粉色。 从站抱着到躺下,他尽量挡住了她的脸和身体,同越看了看已经拍的照片,对李承谦说:“你主动点儿吧,看起来太不情愿了。” “你是真不怕哪天被我弄死。”他笑。 “火气这么大啊。”同越也笑。 苏玩趴在床上,一双手突然覆上赤裸的腰,她陡然耸起了肩胛骨,绷起后背最性感的一幕,蝴蝶骨紧张地突出,男人的手握着她的腰。 他最后警告她“别转头”,然后沿着她的后背背沟,一寸寸吻下去。她的后背长久只被剧烈的疼痛袭击,过于温和的酥痒让她拧紧了被子,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同越看着相机里,女人纤弱的后背上,男人闭眼温和而虔诚的吻。这张照片应该就足够气疯那个女人了。 收束的时候,李承谦的双手终于环过了她的腰,他趴在她的肩上,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包裹着她,她应该很久没好好吃饭休息了,才会变得那么憔悴瘦弱,那么容易被他包裹住。 他们已经不能再多靠近一寸了,把对方的呼吸和肌理都熟悉了一遍。 同越看着最后一张照片,女人身体几乎看不到什么,只有小腿无力搭在床边,露出一朵玫瑰刺青。 结束了。 跌跌撞撞回到地下的时候,苏玩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床铺,棕发女人回头看她,轻声说了句“人没了”。 意料之中。 那是个当地的女孩,连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多大年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 估计又拉到后面的山里去埋了。 另一个当地的女孩在床铺前摆上几根长长的枝条,跪坐在跟前长久不语,把那个死去女孩的遗物收起来准备带到河边去,这是属于他们的驱祸求福方式。 苏玩躺回床上,被人提醒了“刚死过人”,她“嗯”了一声:“很晚了,睡吧。” 她睡在床铺的最边上,看着自己白炽灯下露出的手腕,七条伤痕和还没散去的死亡气息都让她清醒。 这七道伤疤里只有三道是一开始她自己寻死划的,还有四道,是她试图逃跑被抓回来之后,被捆住手脚,他们割了她的腕,让血一点点流下来。 直到她快死了,再给她止血。 跑一次,就折磨一次,能不能再醒来就听天由命。 苏玩把手腕藏在被子底下,躺在她身边的棕发女人只让苏玩叫她莫莫,她们两个年龄更接近,莫莫摸了摸苏玩的后背问:“今天你上去没受伤吧?” “没有。” 薄薄的棉质吊带露出了上半个背部,莫莫多看了两眼突然惊讶地低声问:“他变态治好了?这有吻痕诶。” 落在后背的吻的触感在这个时候又变得清晰,苏玩皱眉拿被子盖住:“不是他。” 确认苏玩没受伤之后,莫莫笑:“那这人还行,不变态。” “鳄鱼的温柔,你还有兴趣吗?”苏玩撇嘴,握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还是要逃。 那个男人和同越的生意她从别人那儿听了一些,她或许可以从里面找点机会。 结束的时候,李承谦穿好衣服就拉开房门跟回到隔壁房间的同越打了一架,一打三,苏玩出去的时候看李承谦提着外套走的背影,房间里还有三个多少带点伤的人。 “搞定他,这半年做生意,你得替我盯着他。”同越无所谓被打了一顿,他拿着存储卡,他更在意这种羞辱。 “他对我没兴趣。”苏玩不明白,他刚才下半身一直就没反应。 “放屁,我不白养人”同越看着刚才拍的照片,他才不信。 苏玩沉了口气准备入睡,半夜的时候又有女孩被叫了出去,直到一切都沉静下来,才有一点睡意的时候,苏玩听到了门口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猛然睁开眼,跟被戳开的锁眼后的一只眼睛对视。 又来了。 同越有个毛病,他其实不碰女人,但依然被所有人叫变态。 他喜欢偷窥,翘掉老旧的锁眼偷窥,有时随便找个房间看,有时专找人演给他看,但他永远就在锁眼后。 每一晚,苏玩都会害怕看到那只眼睛。 第二十二章活下去 李承谦早上醒来就找不到东子,找了人问,说在地下好像见到人了,他才下了楼梯,在转角处就听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穿过人群找到了东子,拍了拍少年的肩,少年才刚醒神回头,李承谦往声音来源看,是放在地下吧台边的一个鱼缸碎了,现在五六个人正围着看。 苏玩赶来的时候和李承谦对视了一眼,但很快移开了视线,地上破碎的小鱼缸溢出来一滩水,三条金色的小鱼和一条黑色的要死不活地弹了弹身子。 苏玩看了打碎鱼缸的女人一眼,便蹲下身小心翼翼把鱼都捡到手心里,莫莫也拿来了一个小杯子装上水,让苏玩轻柔地把鱼都放回水里。 打破鱼缸的女人冷哼了一声:“林姐人都死了,天天宝贝着这鱼,演什么讲义气啊,人都快活不了了。” 莫莫捧着杯子撇嘴:“她上个月被上面那位踹了,又说是你说了她坏话,她这个月要不到好的药,净找你发疯了。” 苏玩只是盯着鱼,这么一折腾,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察觉东子的视线一直在那上面,李承谦抬眼看他:“你也喜欢金鱼?” 东子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被李承谦捏了捏手背,立刻说:“我去办事。” 李承谦点点头,看东子离开了,他也该去包厢找同越。 谈事的地方没有那么多人,过道里他发现苏玩拿着酒走在他前面的时候,皱了皱眉。她今天戴了长发的假发,看样子也是要往包厢走。 他才准备转过转角,就听到一阵撞击的声音,他侧过身看,发现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一个人把苏玩堵在墙边。 男人掐住苏玩的脖子,苏玩察觉面前的人用了七八分力,对死亡的恐惧很快蔓上她的脸。 男人拿出一袋药,苏玩瞬间就明白原因了。 “每个人每个月的药都是定量的,我说你最近怎么要死不活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脸,“你给自己断药,想戒啊?” 这几年人不如以前好找,不想损耗得太快,对一部分能多用一会儿的女人,用点药来控制也算惯常手段。表现不好了就不给,还能控制人不逃跑。 “真是不乖。”男人说着就要掰开她的嘴,苏玩趁他稍稍松懈,提起酒瓶往他脖子上一砸,踩着一地的碎片就要跑。 “你给我站住!” 脚下紫红色液体和她渗出的血混合在一起,因为地太滑她摔倒在墙边,男人也慢下脚步:“想立牌坊想疯了吧。” 那双鞋慢慢靠近,她缩在墙边往后退,却再也没有退路了,又一次让无能为力铺满全身。 “停手。” 苏玩试探着抬头看到李承谦,看着他在不远处跟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最后男人瞪了她一眼,让她小心点就拿着钱走了。 他斜靠在墙边并不走近,冷静下来的苏玩抱着双膝仍然坐在玻璃堆里。 “不疼吗?”他说话漫不经心,视线落在她垂着的手腕伤痕,还有脚底渗出的血。 她摇摇头:“有时候感觉不到了。” 心绪平和下来,他的鞋底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清脆,她抬眸望着走近的他:“他们是故意的。你要来包厢,他们就故意让我来送酒,让那个人来欺负我。” 李承谦点头:“对,否则那么大的动静,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任何别的人出现,不正常。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设计呢?” “他们要我接近你,否则我也别活了,同越觉得你看上我了。”她说。 “这么坦诚?”他笑。 瞒着没用,这些人都没有人性,给谁干活都不行,多牵连几个人才有活的希望。 她扶着墙勉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血脚印一个个落下,她贴上他的面颊,他也没有退后,保持她刻意创造的暧昧姿势。 “我不管你要什么,我想活下去。” 从她眼里看到求生欲的那一刻,李承谦突然感到了一阵心安。 在这里的人,最不缺的是心死,再不久就真的可以死了。 “我的房间,你住进去吧。”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房卡放到她怀里,他本来不准备跟她有太多交集,免得惹来麻烦,但现在既然对方已经这么安排了,那他不如顺水推舟,更能保护面前的人。 “你不怕?”苏玩问。 李承谦看了看不远处的监控:“这是他的地盘,没有你,他也有各种方法监视我,我需要怕你吗?” 苏玩捏着房卡皱着眉,鼻尖被温软的唇蹭了蹭,她紧张抬头就看他明明瞥了瞥监控,却对着她说:“再说,我确实喜欢你。” 李承谦下楼的时候碰到东子,东子叫了声“哥”,然后悄悄趁擦肩的时候把钥匙递给他,他点上烟示意后面有人跟着他,东子点头,跟在他后面。 直到出了酒店,进入当地鱼龙混杂又缺乏管理的大市场,卖鱼的卖菜的混作一团,李承谦差点被人家泼出来的给鸡脱毛的水淋了一身。 不知道在哪个岔路口,他跟东子分道而行,闪了几个巷子之后,他背靠着墙平复呼吸,确定身后没有人了。 他脱下外套和裤子,丢给一早布在市场里的眼线,是一家丧葬铺子,穿在里面的短袖和短裤陈旧而灰暗,足以让他隐没在人群。 找到目的地仓库,他戴上手套先爬上顶部拆除了几个监控,然后从顶部拴好绳子,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踩着墙打破玻璃,滑进了仓库里。 仓库里被吊着绑缚的人突然惊醒,男人看上去三十岁上下,浑身都是已干涸和未干涸的血迹,一张口,满口的血水就流了出来,他牙已经全被打碎了。 “走。”李承谦没有多说什么,解开他的绑缚把一支枪和一把车钥匙递给他。 “你是来接替我的?”男人混着血水的开口模糊不清。 “你不用知道,3205,你的任务结束了,一直往东走,54号仓库后面的草丛里是车,开着它穿过7号高地,那是你来的地方。穿过去,你就回去了。” 被叫做3205的男人被解开绳索的一刹那就滑落在地上,他一条腿已经断了,他摇摇头说:“我已经暴露了,你救我万一暴露了自己……” “这是我要考虑的事,按照任务条例,你的上级和你断线,指挥你的权力被我接管,你只能听我的,接受命令。走。”李承谦冷静地说完自己的决定,然后扶起已经丢了半条命的3205艰难地走向仓库外。 才出去,他们就听到一阵脚步声,3205和他同时都拔出了枪,两人对视后就决定分开路线。 李承谦走向和54号仓库相反的方向,正准备放枪吸引注意力,就听到相反的方向传来了枪声。 只有一声,大概是3205自己放的。 他眼皮颤了颤,喉结微动,戴好帽子疾步走回市场,边走边完成了换装。 第二十三章欺骗 sёxiaòshu.cò м 刚才的枪声引起了一阵骚乱,但对这里的人来说也算正常,很快又平息下来。李承谦强装镇定走在市场里,不小心踢到了一个鱼盆。 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里,几条花色的金鱼拥挤得窝在里面。 “给我三条。”他点上烟付了钱,三条金鱼被倒进装了水的塑料袋里。 就在他拿出钱的时候,喧闹的追逐声和枪声突然近了。 突然闯入他视线的3205和他又对视了,下一秒李承谦就看到了3205后面追赶的一群人,是同越的人。 “谦哥,帮我们拦住他!”同越的人突然朝着李承谦喊。 3205突然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跑来。 他皱眉,手摸上腰间的枪。 他应该朝谁开枪。本文首发站:qцyцshцwц.χ yΖ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一秒的迟疑,3205先在他面前十步的位置举枪对着他。 “嘭”的一声后,他小腿一阵灼伤的疼,半跪了下来,紧接着一阵枪响在他身前发作。 穿破3205身体的血溅在他提着塑料袋的手上,他的衣服上,脖子上,李承谦看着倒在他身前的瘸腿的男人,鲜血在他身下铺开,他不再看李承谦,眼里的生机慢慢散去,只盯着天空。 头朝东方而死,狐死首丘。 一滴血落入李承谦的塑料袋里,纯水变得浅红,只有金鱼还在里面乱窜,它们也很紧张,因为那抹红。 “谦哥,你怎么在这儿?受伤了?”来追3205的同越手下问。 李承谦低眸看了看,应该只是子弹擦过了他的腿,血流得不多,他闭眸时眼前都是3205还没闭上的眼睛。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提起塑料袋,克制着手的微颤笑:“没事,这不是,给女人买东西嘛。” 3205是跟在同越身边的卧底,半个月前就跟直属的上级断了消息。李承谦到这儿之后就暗地里问,从那些手下嘴里探听出了3205的下落。 这下有消息了,就是从此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李承谦回房间的时候没看到苏玩,他面无表情地把鱼放进了洗手间水池,脱下沾血的衣服走进了淋浴间。 这些血,好像永远都洗不掉了。 又一个,死在他面前。 他复盘着刚才的事,同越的人应该是偶然出现的,他应该没落下什么把柄,除了车钥匙,东子已经去找了。 他一拳打在墙上,疼痛延迟了几秒才传来。 他咽下喉头泛起的一阵阵情愫,准备今晚去地下赌场把这股压抑不住的情绪消磨掉。 换了一次水,他把三条金鱼临时装进一个透明杯子里,端出去的时候才看到苏玩,她显得有些慌张看着只裹了浴巾的他。 “忘了你要来,”他淡淡说着,送苏玩出去的事他还要好好考虑,把杯子递给她,“给你的。” 苏玩接过,把杯子放在桌上就趴在桌边,盯着那三条游来游去的鱼看。 她很高兴。 至少它们看起来无忧无虑,是这里为数不多的生机。 “我今晚去赌场,你一个人睡吧。”他说。 苏玩眼底突然慌乱,仍旧浅笑看向他:“谢谢,金鱼。”看他看向没水的水壶,就递给他一瓶水。 他揉了揉她的头,她嘴角的浅笑和眼里的光彩让他安心不少。 他勉强笑了笑,喝了口水就转过身准备换衣服,却盯着白床单发愣,仿佛刚才眼前的血红从未消散。 “你怎么了?”苏玩问。 “没事。” 他垂眸要穿上上衣,却被她从身后抱住。 紧绷的身体在意识到身后是苏玩之后又放松下来,浮动的心绪在女人温热的身体包裹下慢慢平息,他任务还没完成,他还要把她带出去。 虽然他不能告诉她任何事,但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安慰了。 浑身燥热得很,他看了看空调和手里的水,之前没开过封啊。 “你先出去。”他突然皱眉说,交握在他身前的手并未松开。 苏玩翻过手臂给李承谦看:“你看,你的话确实也不怎么管用。” 手臂内侧是一个针眼。 她刚在房间里收拾好,出去就被抓着手臂按在地上给了这一针。 她的哀求是没用的,她知道,但在那个时候还是无法抑制地示弱求饶,还是只能绝望地看着液体又进入她的血液。 事后同越拍拍她的脸警告说:“怕吗?这只是葡萄糖,但是搞不定他,就没那么简单了。”说着就递给她一瓶水。 “毒?”李承谦摇了摇那瓶水。 “不是,只是让你起欲望的东西。我看着他放的,你放心。”她喃喃。 他沉了口气,看来他还得多防着点儿她,他以为的安慰,现在不太让他安心。 “那你的呢?”他看向她手臂的针孔。 “也不是毒,但下一次就说不好了。”她声音微颤。 她握着浴巾的边缘,转身到他面前踮脚吻了上去,扶着他的肩膀,眼神中说不上有太多的欲望,但动作比之前温柔缱绻了很多,轻易打开他的牙关,隔着浴巾闭眸抚上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看着面前女人,今天积攒的阴郁将发未发。 “他们现在就有人在门外,”她咬着他耳垂“跟我做,求你。” 她已经被恐惧统摄了,她不能再被那个东西控制,不能前功尽弃。 “好,”他抱住她的腰身,捏着她的脖子逼迫她抬头看他,“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把你留在我房间里,是我的错。” 苏玩看到他眼底突然的冷冽,他笑:“给我下药,你马上就会知道错哪儿了。” 宽厚的掌心突然扶着她的后颈,无克制地加深那个吻,刹那让她双眼泛雾,把她满腔的恐惧吞裹。 他足以把她罩在怀里,倒在床榻上,青筋泛起的手臂垫在她身后突然用力一撕,单薄的脊背裸露出来。 苏玩咬牙抑制恐惧:“我说了你别撕……” “怕出去丢脸吗?”他笑,把她压在床头,吻她的嘴角,“那就别出去了,把你的衣服都撕完了,每天也不用穿衣服,就在这个房间里给我看。” 他故意说得声音不小,看了看门边。 他摆出一副放纵发泄的态度是苏玩没有想到的,他应该是克制的,自己的做法真的激怒他了吗? “想要为什么不直说,他威胁你了?嗯?”他把她的腿抬起架在自己腰侧,膝盖抵在她身下的暗河处,坚硬不知轻重的髌骨顶在柔软敏感的地方,她咬唇不出声,眸光潋滟看向他。 苏玩点头,今天办完,至少她不用一直胆战心惊。 他的手探向她身下:“那你就骗我?白天不是还很坦诚吗。” “说了你会喝吗?你不喝肯留下吗?我不想再拖一日了”多一天就多一分担心。 面上起了绯红,她咬唇说,“要做就做,你在干什么?” “宝贝那么主动,直接做多没意思啊。” 她很漂亮,他一直都这样觉得,不是那么惊艳的美,但就像初春的小何潺潺,温润柔和,包裹着艳丽的身体,和刺骨的性情。 他的耐心和他已经昂扬的身下物完全不是一种状态,他是克制的,他的前戏挑逗只是为了让她和他一样欲求难解。 “让你和我做,会让你这么生气吗?”她突然笑出声,她敢给这瓶水,只是以为这种事不至于惹恼李承谦。 “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就和你生气?”他覆在她身上温柔地吻她的唇,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前,他知道她害怕,她既不信任同越,也不信任他。 他无人可信,正如她也无人可信,他不应该把这种期待强加在她身上,理智是这样说的。 但人总不会一直是理智的。 他眼神却又突然凌厉,“第一,你不能骗我。” “第二,我跟他之间你只能信一个,而且不可以是他。有任何事都必须告诉我,明白吗?”他强势地命令着,苏玩嘴唇微动,最后露出一个冷笑。 凭什么她可以信他。 “做不到?没关系,今晚之后你就听得懂了。我没有办法跟你讲清道理,如果恐惧就能让你听话,不是只有他能做到。”他语气平静,苏玩却觉得他的冷淡比任何威胁都令人发怵。 李承谦微微抬腿,膝盖上温热一股温热,他看向他方才抵住的暗河处,她身下的薄裤已经留下了水迹,苏玩咬着牙,看着他的视线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身下。 “宝贝,湿太快了。”他咬在她肩上,喑哑的声音是压抑的欲望,她拧着被子不发一言,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反应了,偏偏这时候…… 他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向下吻,手抚着她的面颊,肌肉与身体的无知觉反应,她挺腰抱住他的脖子,贴合应和,双腿无力被他架起,瘦弱的身体很轻易被他控制。 苏玩盯着天花板的明灯,眼前发黑,沉沦在深暗处,她已经没什么余地可言。 他最后落下一吻在她手臂上的针孔处,她眼里终于有了些微欲望。 “不会有下次。”他喃喃。 第二十四章反抗 他突然拉开床头的抽屉,苏玩看着他拿出两粒药丸和一把小刀,他捏着她的下巴想把两粒药丸给她喂进去。 “我说了,如果恐惧能让你听话,他会的手段,我一样可以做。吃了它。” 他们不用多说,都明白那药丸是何种意思。 眼底的恐惧瞬间放大,苏玩踹他两脚毫无用处,被压制在床头动弹不得,无力感袭上全身,她慌不择路四处摸索,触摸到他才拿出来的尖锐。 她双手握着刀柄刺在他胸前,鲜血一滴滴落下。 他没有反应。 慌张之后,她眼底的愤怒大于了恐惧,还想刺得更深就被他握住了手。 渗出的血从刀刃滴落,落在她的指缝间,温热,又那么刺骨。 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在退潮,只有面前这个人异乎寻常的冷静逼迫着她平复。 “你看,现在明白了,屈服恐惧没有用,只有消灭它,”李承谦并不意外她的举动,趁着她惊魂未定,握着她的手拔出刀,然后把刀扔到远处,他看了看伤口的位置,“这里扎不死人,往这儿,才有器官。”他往自己身上指了指,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 是啊,不能再这么害怕下去了。 “把它,拿走……”她顾不得自己的处境,迅速缩到床的另一角,如临大敌看着他手上的药丸。 李承谦看着她的反应皱起了眉:“吃过?” 女人眼睛里的情绪在恐惧之外多了无奈的自嘲,以及对他的冷然。 是,他很清楚,这很常见,这里多的是,被骗的,被逼的,吃下去的人。 “你想戒?”他问 苏玩撇过头不看他,其实是避开那两颗药丸,她额头抵着床头,死咬着下唇,冷汗从额头渗出。 还没戒掉,犯瘾了。 他顺手把两颗药丸扔到洗手间,拿出一副手铐问:“想戒。”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刚才要她刺他,为什么现在又不喂她药,但是她仍然急促点头。 冰凉的手铐一端被扣在她手腕上,一端扣在床头栏杆处,他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张嘴,往她舌下塞了根笔。 “难受就出声,不出声我就默认你犯癫痫了或者咬舌了,”他低声说着,确认能拴住她之后摸着她的脸颊,他平静的神色多了一丝不忍,最后冷淡起身,“我去浴室,你自己熬。” 她浑身发冷,颤抖着点头,他见状就起身去了洗手间关上门,沉了一口气把烟雾报警器拆了,他从柜子里取出包扎用的东西和避孕套就靠着门坐下来。 门后女人的呻吟和喘息传来,他能清晰辨别那是疼痛,但落在门外的人耳朵里或许就是暧昧的。 他按了按自己的伤口,把止血消炎的药敷上之后,伤口处的疼痛缓缓消散。 今天去找同越的时候,第一批产在此国内的货已经要做完了,他们在安排运送,这条路子是同越自己的,他碰不着,但得想办法探听清楚,还不知道是哪儿产的…… 门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但痛苦低沉的声音没有停歇,应该是疼得打破了什么东西。 他不断点上烟,坐在地上让整个不通风的屋子都充满了呛人的味道,他自己感受不到,眼睛却被熏得泛红。 不知道是第几根烟,他看了看一地的烟头,门外的声音消散了,夜也很深了。 他打开门,把几个拆开的避孕套扔到垃圾桶里。 苏玩本来被他拷在床上,但她现在已经掉到了床底,只有右手腕无力地垂在手铐挂着的位置,她半靠在地上,床头柜被她踢翻,上面的东西散落一地,一片凌乱。 她全身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脱力,李承谦走到她身前,见她半昏迷着,取下手铐就听到她呜咽一声。 “脱臼了?”他握着那只手腕,看着她苍白疲惫的神色,她点了头,刚才太难受了,止不住拉扯。 “忍着。”他摸了摸位置,猛地推了一下,苏玩疼得抓他的手臂,水雾又遮上了眼。 她动了动手,手铐勒出的红痕淤血,她仍然觉得世界天旋地转,轻飘飘的,忽然就被他抱起。 被他抱到洗手台上坐好,他拿着淋浴头想解开她的衣服。 “我……现在做不了。”她嘴唇发紫小声说,她太累了。 他笑了一下,无奈把淋浴头塞到她手里:“自己洗,一身的汗,洗好了叫我。” 而后他把她放进了浴缸里,将温热的水慢慢放进去。 她坐在洗手台上,润湿的衣服被扔在地上,水雾和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温热的水打在她身上,紧绷与难受终于消退了一些。 苏玩低下头不再说话,她本来紧张地盯着门,在长久不见动静之后安定了下来。 两条腿颤抖着踏出浴缸,疲惫地将浴袍披在身上,颤颤巍巍打开了门。 背对她的男人回头看了她一样,本来想起身,最后任由她缓慢艰难地挪步到床前,跌坐下来。 “睡觉。”他关了灯,只留下床头的微光。 苏玩看他靠在床边凝神的样子,本来有些警惕,但疲惫很快让她入睡。李承谦睁开眼,发现她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枕在床的另一边,再探过去一寸她就得掉下去。 她太轻了,他把她拖到床中间,她在睡梦中呓语了一声,捏着他的衣角就不肯放手。 轻叹一声后,他靠在她身侧,犹疑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是安抚,是无奈。 合作 僵硬酸软的身体微微复苏,苏玩动了动手指,皱着眉想要伸展肩背,下一刻脖子就被一股力握捏住。 一瞬间要她命的力气和满是狠意的双眼冲击了她,李承谦看到女人挣扎神色的那一刻又松了手,身下一阵剧痛袭来,他往身下一看,苏玩的膝盖直接顶上了他。 他揉着眉心说:“忘了。” 他睡得浅,半点动静都能让他下意识出手反击。 房间门铃响了响,他翻身下床,顺手脱掉了上衣,下身围着浴巾,惺忪着双眼开了门。送早饭的人偷偷往里看了看,凌乱的床铺上还有一个女人,李承谦接过了早饭让那人滚远。 “吃,”他把苏玩拎到了椅子上,然后坐到她对面,看她小心翼翼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他敲了敲桌子,“跟个鸟似的,接着吃。” 苏玩穿着他的衬衫,一言不发忍着胃里的不适一口口往下咽。 吃了一口橘子之后李承谦皱了皱眉,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就递给她。 “为什么,帮我?”她腮帮子鼓着动,艰难地问道。 “证明我比同越值得你信任。你很怕他?”看到苏玩点了头,他撇嘴,“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脑子出问题,可以理解。” 她喝了口牛奶,看着他也像是机械般进食,接过他的橘子,突如其来的酸味让她脸都疼了,他刚才面不改色咽下去,现在见她苦着脸一下子笑了出来。 诡异尴尬的氛围缓和了一些,他瞥了她一眼,“苏小姐,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同越想要你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个答案,你再告诉他。而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你的安全。” 安全。 她咽了口唾沫,犹豫着问:“你真的能保证我的安全?” “除非我死,”他放下刀叉,眼神平静,“不然你不会出事。” 这真是她一年多来听过最好听的话,他看她握紧了筷子接着说:“昨天晚上的事,我可以当你脑子坏了,原谅你,但我只允许一次,再敢有下一次,我就把你踹回去,爱死死哪儿。” 显然的威胁,她嘴唇动了动,一时没有反应,李承谦突然皱眉举起了手。 她猛地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头往墙边躲,看着她迅速的防护动作,李承谦的手悬在了半空。 “我不打女人,”他收回手,看到她双臂间略带慌乱的神色,他喉结动了动低眉说,“也对睡你没兴趣,你放心。” 他只是想跟她握手,没想到她这么害怕。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她小声问。 “我只在乎钱,”他笑道,“我知道你的事,背景有点特殊,不过我不介意。我倒是想问一下,你们那底下的女人里,有多少个跟你一样是被从中国绑来的?” 苏玩拿不准他的意思,思虑了一下说实话应当不会出乱子,便说:“只有我。剩下的从中国来的,还有八个人,有的是被骗来做其他工作,有的是很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本来是来赚钱,但没想到……”钱是不可能给的,人是彻底走不回去的。 这是另一个情况,这种团伙作案……李承谦凝神道:“你去问清楚她们都是怎么到的这里。”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苏玩应答。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嗯,”同样的困境,总是很容易吐露自己的过往的,说了一通之后苏玩问,“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喝了口茶:“多门生意多点钱,打听点赚钱的路子。” 苏玩捏紧了拳,她多嘴了。 他听着苏玩讲述那些人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旁若无人地换着衣服,宽松的短袖罩在他身上,显出慵懒清爽的样子,苏玩讲完后小声问:“我可以接着去地下上班吗?” “他们难道付你钱?” 苏玩摇头:“我……朋友在那儿。” “你最好一动不动待在这个房间里,是最安全的。” 她挡住了他的去路,紧张说:“我听话的,我不是要跟同越……” 看到她如此坚持,李承谦皱了皱眉后道:“行,有人找你麻烦就报我名字。” “你叫什么?” “我叫……”他忽然屏住了呼吸,“李承谦。” 差点又恍惚了。 “出门的时候把那边的线香灰放到门前,以免有人进来。”李承谦嘱咐。 赌场交班的时间已经过了,苏玩动了动一上午有点酸痛的手指,跟站在身旁的另一个女人使了个眼色就起身让她替了自己。 她进了一次底楼的洗手间,起开马桶水箱盖子,取出里面用防水袋装着的一袋现金,然后藏在身上走向了地下仓库的位置。 这个仓库出口狭窄,运不了什么东西,所以通常送什么东西也不从这里卸。苏玩所在出口处等了一阵,一个干瘦的身影犹犹豫豫地出现。 那男孩穿着松垮的褂子,皮肤黝黑,年纪也不过十四岁,连个子都没长起来,他拎着小包见到苏玩就露出了白牙笑脸,小跑了过来。 “姐姐,”男孩的中文不太好,发音也奇怪,“你的药,给你。” 男孩家是做药品生意的,这栋楼定期需要各种药物都是他们送来的,苏玩她们有时候也需要药,但很难从同越的人手里要到,她就悄悄和这小男孩交易。 这些钱好不容易才存下,她结清了之后冲着男孩笑了笑,嗅到男孩身上一股刺鼻的味道,皱眉问:“这是什么味道?” “最近在造假木头,我偶尔过去帮忙。”男孩笑。 造假当地柚木,倒也是经常的生意了。 “这是,你要我给你画的图。”男孩把一张手绘的城市地图交给了苏玩,苏玩看着上面标注的街道和交通站位置,咬着牙尽力记下,然后男孩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立刻抽回了图点燃。 男孩叫康,他用像是走歪了的线的口音说:“我走了,走了,你快回去。” 一些避孕药,止痛药,感冒药……苏玩翻到底找到了青霉素和针管,长舒了一口气,脑海里这座城市的地形街道残存着。 因为是工作的时间,现在女孩们居住的区域里没有太多人。苏玩四处没察觉到人,轻手轻脚进了一个房间,凌乱的衣服和湿腻的气味扑面而来,躺在床上的莫莫似乎精神还好,却情绪低落。 “药,”苏玩坐了过去,扒开女人的衣服看了一眼,“溃烂发展不太多,打青霉素试试。” 梅毒一期,苏玩只能凭经验这么判断,她们不敢告诉谁,万一被人知道,真要是有被莫莫传染上的人发疯,没因为病死也要被打死了。 “会好的。”苏玩操作着,莫莫有点低烧,没精打采地笑问:“诶,那人怎么样?” 苏玩拔出了针管扶着莫莫躺下:“怪,但看上去不是个疯子,先应付着吧。这些药等她们回来了,分给她们。”她收拾好一切就转身走了。 才出门就听到了责骂和哭泣声,苏玩走过去,看到同越的手下正拖着一个脸生的女孩进小屋。 见苏玩来了,那人停下了步子,把手上的棍子递给她:“你处理吧,刚好越哥突然找我。不听话的东西,把别人给咬了。” 苏玩“哦”了一声,看着瑟瑟发抖的女孩她说了句“跟我来吧”。 那屋子是专门留给惩罚用的,苏玩进来过,出去过,也带人进来过。 她关上了门看女孩害怕地缩在了墙角,她靠过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以后呢,如果对方来者不善,很难周旋,就用房间电话打前台,说你要一杯汽车炸弹,她们会知道你有危险,会去敲你房间的门,尽量帮你,不要自己蛮干。” “能……能有用吗?万无一失?”女孩仍旧缩着。 “这个地方,没有万无一失,”苏玩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掂了掂手里的棍子,“他们要看伤的,你自己掐,弄点青淤,你忍忍,以后被打了,也多护着头。” 第二十六章信任的第一步 酒店门前。 李承谦敲了敲窗,坐在驾驶座发呆的林东咬了一口手上的粽子蹦到了副驾,李承谦顺势坐上了车,带了一瓶水给东子:“别噎着。” 咕咚喝下几口后,东子窥着他的神色,犹豫着还是气冲冲开口:“哥,万一那个女人是同越派来……” “她就是。”李承谦打了个哈欠。 “那你……你已经跟她……”东子愣了愣。 “没有,小孩怎么想那么多啊?”李承谦拧了拧他的脸笑,“好歹这个人在明,这批单子起码要四个月,别让同越闹出更多的事来了。” 东子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俩已经……不过人都在你那儿了,你别一不小心……” “我对她……这种,下不了手。”李承谦揉了揉眉心。 “你嫌她……那个啊。” 李承谦撇过脸看着东子,他确信自己和东子说的不是一回事,但他也不想纠正了,就这样吧,省得还要多解释。 “你下车,待酒店,我出去一趟,帮我盯着点,有尾巴给我打电话。”李承谦说。 9号街末,李承谦丢了包烟在这烟酒店柜台上:“给我拿一样的。” 开店的人拿了一整条给他,他随手拆开了一包走进了店面的洗手间。 借着点烟的姿势挂上了耳机,用帽檐挡了挡,从烟盒里摸出机子熟练地接通。 “人没接回来,牺牲了,”他先开了口,在鱼龙混杂的街市里戴上口罩,“还有,找到苏玩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而后说:“叁年的线人了……我来处理接下来的事,你和苏玩没事吧?” “还行。同越上位的时候抢到手的两条运输线,应该跟前段时间你们找到的西南地区网络有关系。” “前段时间行动打了一下末端,经手的头还没找到。西南和东南的两条网,一个同越,一个金家,在他们手里。上次开会,已经联合建了专案组,正在摸排。” 他捏了捏鼻子:“到这儿之后金赟就只让我过手欧洲的业务,这次他让我来打理,是个好机会。这次的大货,要卖到欧洲和国内。前段时间从国外买的芬太尼原料,我递的消息,被邻国警方扣了,原料买方也被查了。现在各个方向的路已经堵了,按照他们手里的东西,他们还想做出这笔货,已经开始想铤而走险,从国内买芬太尼了。盯着点西南的药企,应该不久就有动静。” “好,我们分别从两端行动。” “我问了苏玩,这里有一些国内的女孩,也都是被非法拘禁的状态,国内应该有条专门的偷渡链,我把这些女孩的经历整理一下再跟你说。现在有办法通知本地警方做清查,然后送她们回国吗?” “很麻烦,他们国内的文官政府和军方最近爆发了冲突,我们之前谈好的执法合作也不得不推迟,你所在的瓦力邦的政府和军警系统都会经历一次大换血,之前很多交往算是白费了。我尽快找机会。” “我尽量保护她们不出事。她……知道师父的死的疑点吗?” “知道,”对面的人顿了顿,“不管她是否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告诉她,为了你和她好。” “当然,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她不能出事,你也不能出事,当初你流落在外已经是我的工作失误,我不要听你们俩任何坏消息。” 李承谦低眉笑了笑。本来只是在境内的几个窝点做卧底试探,他认识了当时被派到境内干活的金赟,最后在抓捕现场出了意外,金赟凭借着对地形更熟悉成功逃跑。 更意外的是,本来应该在抓捕现场就结束任务的梁浮,因为角度问题,被流弹击伤,却被金赟误以为梁浮是给他挡枪。 梁浮是在失血过多昏迷的情况下,被金赟带走的,梁浮发着高烧,顶着感染在深山老林里陪他们五天午夜才到了瓦力邦,勉强捡回一条命。 凭着救命之恩的义气,他跟在金赟身边立足。他是断线的风筝,和上级失联了半年,他每天都活在适应这个新的地方和拼命找到过去的痕迹的矛盾里。 他失踪之后,警局为了找尸体和活人也忙活了半年,后来发现金大重新再瓦力邦活动,还带着一个中国人,才联系了瓦力邦的地方警局,梁浮在找到一个瓦力邦警察的线人后,才重新联系上国内。 “烟酒店的老板是我们的线人,你可以信任,这段时间你少跟他们的警局接触。” 李承谦应下,而后掰断了耳机冲进了马桶,走出店的时候摸着肚子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他缓步走到当地的市场开始挑选衣服,本来甩掉的尾巴慢慢跟了上来。 粉色,师父好像说过,她喜欢粉色的。李承谦让面前的店家取下了一条粉色的睡裙。 回到酒店李承谦就应邀去找同越,正看到他和一个金发男人交谈,同越余光看到了李承谦,就对金发男人无奈说:“呐,人来了,你去跟他要吧。” 金发男人抬眼一看到李承谦,本来一脸怨气换成了和善,道了声“谦哥好”就侧过脸对同越说:“金家的狗咬人疼,这我就不惹了。” “瞧你那样,不就是你上次客户被他抢了,想找人打残人家,结果没成功,还被他找上门要挟着让了他两条街的铺面吗?”同越笑。 金发男人打了声哈哈就走了,同越走向李承谦,指了指离开的那人说:“来找苏玩的,我跟他说现在归你,管不了。” “那也不找别的就走了?我让他憋坏了怎么办?” “找别人没用,”同越抽了口雪茄,“他刚有叁个兄弟在边境被中国人抓了,来找苏玩,毕竟她爸以前就是条子,好出气。” 他沉重的眼皮微微抽搐,继而笑:“怎么出?” “折磨人的玩意你会不知道?金赟手底下出的叛徒都怎么被他折磨得横着出来的,你比我清楚。”同越笑。 不知不觉握紧的手只能在强硬的情绪压抑下颤抖着松开。 见李承谦不说话,同越接着说:“不过,当初把她带到这儿的那个人,现在逃出去避祸了,说不定还回来,到时候……” 李承谦笑了一声:“那他来找我。对了,我们的工厂都准备好了,你的原料到底什么时候到?老大催了,再不到,我们就接别的单了。” 同越吐出一口浓烟,仍旧自信地说:“我这单赚得不比你们一年开工都多?多等一会儿,心急怎么赚钱啊。你是金大救命恩人,你帮我跟他再说说……” 见同越露出些微讨好,他挑眉做了个手势:“行,那第一批出货成功,我要抽这个点。” “贪呐你,果然是吞金兽啊,名不虚传,”同越啧啧两声,“行,答应你了。” “老大,”一个花臂男人跑了进来,看了一眼李承谦,“出事了,那个娘们……” 李承谦跟同越赶到酒店旁边的医院,坐在廊边的苏玩手里还握着刀。 他抽走她手上的刀转了一圈:“胆子大了啊,昨晚上学的今天就卖上了。” 二十分钟前,苏玩突然用轮椅推着一个女人要硬闯出酒店,酒店看守不让,苏玩就直接抽出看守身上的刀往看守脖子上要挟,说谁敢动她试试,垫了李承谦的名字,逼看守帮她把轮椅上的莫莫送到了医院。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对同越说:“青霉素过敏,这女孩感染梅毒了。” 同越露出嫌恶,突然盯着苏玩:“哪来的青霉素?” 苏玩看向了李承谦,犹豫了一下决定赌一把:“他的。” 医院的冷气有些熬人,李承谦解了衬衫披在她身上,低声说:“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给我惹事吧。” “对,”而后他转头,“是我的,我带了一些药,在我房间的冰箱里,早上她说想用,我给她了。怎么,想去查查?” 同越不置一词,李承谦低头看到了苏玩脚上捆绑的灰色电子脚铐,同越出言:“怕她跑了,早上给她上的。行了,就这么点事,害我跑一趟,你活腻了。”说着同越给了花臂男两巴掌。 “站住,”见他们要走,李承谦直接抬手将枪抬到花臂男的额上,“给她取了。拷我的人,你配?” 花臂男看了看同越,后者却道:“这也是怕她跑,对你没影响。”他也怕这两个人私下里有些猫腻。 同越看李承谦没反驳就带着花臂男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五,四……” 同越转头看到李承谦已经举起了枪,李承谦笑:“还有叁秒,我就开枪,你们能躲开的话,就不用给她取了,快点跑啊。叁……” 见状苏玩怔愣,上前说:“这是医院……” “闭嘴。”他瞥她。 闻言苏玩退了两步。 花臂男正要掏枪,同越拦住了他,毕竟他现在还有求于李承谦。 同越和花臂男往回走,同越正叹气,花臂男看李承谦放下了枪,突然把手伸进兜里,苏玩突然低叫了一声,然后跪趴在地上捂着脚。 他启动了脚铐,电流让苏玩感觉到猛烈的疼痛,她感受着断断续续的电流灼烧她的皮肤,穿透骨头,她紧咬着牙没再叫出声。 花臂男在做完这些事后得意一笑,这才拿出钥匙准备取拷。 苏玩拷解下后,原本的位置出现了一圈灼伤的伤痕,苏玩拖着麻痹的腿艰难地站起来,花臂男给李承谦展示了一下取下来的脚铐,李承谦也冲他笑了一下。 瞬间脚铐被击落在地,李承谦一手锢住花臂男的喉咙,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格斗刀,在花臂男伸手挣扎的时候把他摔在地上,顺手在他脚腕上划了叁刀。 刀用得很深,几乎见骨,男人倒在地上表情挣扎。 李承谦收了刀:“少跟我犯贱。” 疯子,一群疯子,苏玩靠在墙边想着。 “女孩救回来了就送回酒店吧,”李承谦看向苏玩,“什么破姐姐妹妹的,你事情还真多。” 苏玩蓄力想站起来,手脚却不自觉颤抖,他见状揽住腰把她抱在怀里,冲脸色欠佳的同越说,“他的医药费我出。” 第二十七章往事 套房的阳台正对着内庭,望出去只能看到装饰的花草,夜里只剩下满目的黑色里隐隐有着光泽的雕塑。 苏玩洗完澡,穿着他新买的粉色睡裙小心地走了出来,靠在阳台栏杆上的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笑说:“挺适合你。” “派大星?”她抓着这身宽大的粉色派大星卡通睡裙。 嗯……反正是粉色的。苏玩低头看了一眼他买的黄色拖鞋,她现在配色是挺海绵宝宝的。 他突然蹲下身,苏玩下意识退后,被他握住了脚踝,他拿出药膏胡乱抹在伤痕处。 “脚铐的事,谢谢。”她说。 “跟你没关系,”他站起身,“我是为了我的面子。” “你为什么……帮我圆谎?”苏玩问。 他抖落了烟灰:“让我猜猜,青霉素是你们偷偷买的,你们应该偷买了不少平时需要的药物,这种事不能让同越他们知道。他们平时不给你们药吗?” “给,五倍,十倍的价格或者别的代价,他们才会给我们。” “你买的药?谁给你的?” 苏玩点了点头,却不愿意说出药物的来源:“我以为你不会管这件事。” “揭穿你们对我有好处吗?” “也没有坏处。” 他皱眉:“如果今天我没有承认,那你们至少应该会被打一顿。我没有看人被打的爱好,没意思。” 良久之后,苏玩借了他的火,也抽了一根,放松下来之后淡笑说:“搞毒都搞了,你们平时抢地盘也没少沾血吧,还不爱看人挨打了。” 她语气里夹着嘲讽,为他不合时宜的伪善,她接着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尼古丁让她更心烦意乱,随即熄灭了烟。 折磨人,或许是这里的人一个共同的爱好,都像是疯子,想打就打,根本不需要理由。 “钱啊,”他望着苏玩,意识到她在最后试探他的可信与否,回答道,“我一出生,我妈就把我扔了,我从小就缺钱。” 他笑得很轻松,小时后的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握着妈妈留下来的一些照片,想着她什么时候就会从远方回来,带他住进大房子,吃电视广告里卖的那些零食。 “后来我发现,我有个有钱的爹,但他不想认我,因为他老婆还活着,就给福利院捐钱,没让人把我从福利院领养走,”他没有看苏玩,自顾自说着,“中学的时候,他把我送进了全市最好的中学,在那里我遇到了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发现我是私生子之后,她天天拿钱让我的同学疏远我,还拿钱砸我脸上,让我离她爸远点。” 刚和李笙,他名义上的姐姐认识的时候,他们互相不知道身份,因为学校的网球比赛相识,她教他这个瘦弱干黄的小东西打球,对他很好,送了一盒昂贵的外国巧克力给他,他拿回去和福利院的朋友们分了。 但转变,也就发生在她看到自己的爸爸抱了一下梁浮。 女孩撕扯着他的脸,在学校外的围墙处厉声骂着:“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拿走!不要靠近我爸!” 那颗外国巧克力,在他手里融化,变得恶心。 “小时后在福利院,我老师给我起名,一个字,福气的福。中学的时候,我爸想让我把名字改成跟他姓,还假模假样地弄了个认真名字。我不想改,他居然拿了一大笔钱给我。”说到这儿他笑出了声。 拿到了那笔钱,他就去把自己名字改了,把梁福,改成了梁浮,而不是他爸要求的李承谦。 他本来就漂浮着,并不愿意停下来。 “高考前我跟我爸闹掰了,他威胁不给我大学学费。” 定向培养不要学费,他就这么进了警校,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什么觉悟。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进入警校的他并没有什么改变,他的日子一直在得过且过,从来不想以后要做什么。 大叁暑假的时候,他偶尔回福利院帮忙,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让他回忆那段日子,其实过于浑浑噩噩,他并不太记得请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那时候除了做正事,他什么都喜欢;除了清净的地方,他哪里都爱玩。 挣了点钱也很快花出去,每周买点东西回福利院,家里还剩什么,兜里还有什么他从来不考虑,齐谨那时候说他像个小孩,生活状态从来不想明天。 有天给隔壁一个酒吧打了场拳击表演赛,他拿了钱,提着包顶着一脸的红肿正往外走,才出了门,路过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他忽然心虚,压低了帽檐。 不久,酒吧里就传来了喧闹尖叫,无数人四散奔逃。 一个拿着刀逃跑的男人路过梁浮的身边,梁浮听到了身后的“站住”喊声,一个扫腿,跟那逃跑的男人在地上缠斗了起来。 刀刃划破了他的手背,但还好,来执行抓捕的警察很快赶到。 坐在公安局等待的时候,那个救下他的老警察站在他身前,拿着他的资料皱眉:“警大的学生?你今晚在里面干嘛了?” 梁浮翻了个白眼:“暑假了,去酒吧犯法啊?” 老警察不顾他的恼怒,握着他的下巴笑:“满脸满身的肿,包里是拳套,是喝酒吗?” “你想干嘛?我帮你们抓了人,你们想跟我学校怎么说?有证据吗?”他打拳用的李承谦的名字,没拍过照片,按理说没什么残留。 老警察蹲下身,明明比他矮了那么多,眼睛和嘴角都是笑意,一双和善的眼睛却像是能剜人,压过了他的气势。 “想找总是找得到的,但一个表演拳赛,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看你这情况,灰色地带没少待。如果你那么无聊,上街帮交警指挥交通呗,还是缺钱?” “我不一定缺钱,你一定缺心眼。”梁浮乐了,最讨厌谁跟他提钱,这个警察身上的气质让他膈应,军人一样的严肃板正多年未被磨灭,让他一身散漫骨头难受。 “你这个脾气习惯,当初为什么考警校啊?” 梁浮冷笑:“因为我考得上。” 犟种。 此时里头有人叫了一声“老苏”,那老警察应了一声“就来”,然后把梁浮的帽子取了又给他扣上。 “臭小子。”苏定波摇了摇头就走了。 老东西,梁浮嘟囔着。 毕业的时候,他大手一挥去了缉毒报考,把他爸又气了半死。 他又遇到了苏定波,后者见到他的时候不算意外,却当做初见的样子。 他永远记得,他是怎么一次一次被苏定波数落得狗血淋头,军人的服从命令习惯被他贯彻得很彻底,自以为是的梁浮就成了那个出头鸟。 此刻的李承谦望向了苏玩。这父女俩,是有些相似的。 “是那个人,教会了我应该做什么是他让我知道……”让他知道该相信什么。 进队叁个月,梁浮还是最膈应人的那个,贸然行动差点献上自己的颈动脉给嫌疑人,苏定波差点废了胳膊才把他拖回来。 “不是聪明吗?你闯啊!蠢东西。” 他意料之中得到了一顿骂,夏天的蝉鸣混合着血腥与汗渍味道,在他笔直站在院中的四个小时里,催促着他微微低下了头。 一场内部的格斗比赛,他寻衅地找了苏定波。一场比赛,被打服的是他。他一直记得他已经输得彻底,还不停站起,不说一个输字,然后再被击倒。 “你一直站起来,我就一直打,我们耗下去。”苏定波那时扶着倒在地上的梁浮的肩膀说。 最后是上级阻止了他们过度的较量,梁浮是被齐谨给背回宿舍的。 那之后他变得听话了。 他们一起在夏天的草地里蹲过两小时,被咬得满腿是包。他看到过苏定波为了保护证人,从叁楼直接摔了下去,也见过他帮曾经的吸毒人员找工作,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蹲在马路边吃盒饭的时候,梁浮想起刚才那个老奶奶,她孩子以贩养吸,她只有这一个孩子,为了还他吸毒的债已经赔上了房子,七十岁的老人现在居无定所。 在被他们带走之前,那个孩子挣了点儿钱,量搞大了,把自己吸死了,老人的眼神是那么无助和后悔。 “还想继续待吗?”苏定波含了一大口饭问。 梁浮翻白眼:“你想把我退货啊?” “是我把你要过来的,我当然不想退。” 梁浮皱眉:“你怎么想的?要我?” “身手还行,是有点不讲规矩,”苏定波笑了两声,“训你这种小玩意就有意思,我喜欢。不过要是这么多天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确实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我不比别人学得快?”梁浮有点不服气。 “有的事啊,聪明,是不够的。咱们这儿,尤其是。” “挺有意思的,”梁浮刨了两口饭到嘴里,“而且你不准退货我。” 凭什么这个老东西也要丢掉他。 好像他在海上漂浮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个港湾,一个让他感到自己活着,感到自己有意义的港湾。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气,面前的年长者只是笑着说“你还不明白”,他不明白什么?似乎那时并没有追问。 梁浮的记忆有点模糊了,李承谦的烟也烧到了头,他又点了一支说:“后来他死了,因为……没钱治病。然后我就为了挣钱,就到这儿了,这儿来钱很快的。” 苏定波死了,那个真正意义上是他的引领者的人,死在他面前。 他凝视着苏玩的侧脸,重新伸出了手:“苏小姐,可以信任我了吗?” 苏玩犹豫了一下,最终伸出了手。 “放心,”他的声音不知道是被烟熏得还是如何,突然变得喑哑,压抑着属于的梁浮的情绪,李承谦喃喃道,“我会让你平安的。” “你想保护住在地下的那些人。”他陈述了一遍。 第二十八章交心 苏玩记起自己从前逃跑被抓回来,被绑着割了手腕,她感受着血液的流失,在伤口即将愈合的时候,他们给她重新割开,一次又一次。 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人拿绷带缠绕了她的手腕,笨手笨脚的莫莫解开了绑缚她的绳索。 莫莫为此事被拉出去挨了一顿打,她哭得撕心裂肺,回来之后捏着苏玩的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为什么救我?”苏玩问。 莫莫是没心没肺的,她拿出一颗糖,是苏玩被绑到这儿的时候,身上唯一剩的东西。那时候苏玩抱着膝盖,看到坐在她对面的莫莫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盯着她包里的糖,就递给了她。 “没有她们的保护,我活不到今天。”苏玩低声说着,她不是想当圣人,这是她无能为力的底线。 “那你随意,有麻烦找我。”梁浮点了点头,有她帮忙,他也能少分点心。 “你能不抽了吗?”苏玩踩了踩阳台上的烟灰,他已经抽了很久,熏得她头晕,她说得很小声。 “你管得着吗?”他抬眸笑。 “但是你快把自己抽死了。”她弱声。 这个房间里的烟味和这两天的观察不难让苏玩发现这一点,烟上的火光欲明欲灭,他吐了一个“烦”字,和白烟一起消散在空中。 “你眼睛都被熏红了……” 李承谦低声骂“蹬鼻子上脸了”,她进而大胆地抓起他的手,拇指按在他手腕处,一瞬间痛得他皱眉。 “内关穴,有时候按按,纾解肝气,会好受一点。”她又收敛了些安抚着他。 刚洗完澡的女人鬓角沾湿着发丝,夜色里围绕着他的尼古丁味道里冲进了一股清新的薄荷味,他手指关节有点变形,在她的按压下从紧绷到放松。 他熄灭了烟将她圈在栏杆里,身体若即若离。这样就很好,似乎愁绪被吹散。 她说:“你要抽死了我也没指望了。” 他嗤笑一声垂首看她。 她对面前的人仍然认识得不清楚,刚才是出于试探的询问,她要试探着摸清这个人的底线。 她低头看到了她带贴纸的拖鞋。 唯一清楚的是,他品位不怎么样。 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他见她直接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抬了抬下巴指着床:“上来,免得有人进来。我要做什么也不差这两步。” 她安分地将后背留给他,躺在床的边缘,自躺下开始一动不动。 一个小时之后,他睁眼看着天花板,轻声问:“睡着了?” “没有。” “那你怎么不动?” 苏玩睁着眼看着窗帘底下幽深的月光:“怕你掐我。” 他笑了笑,一声“转过来”让她叹了口气随之而动,他将双手递给她:“继续按。”然后就闭上了双眼。 她双手覆在他的两个手腕上,他闭上眼不再说话,渐渐的她的动作慢下来,手往枕头底下搁。 “枕头下面的刀撤了吧,用处不大。”他的鼻音有些浓了。 “你的枪枕着也难受,怎么不拿走?”她嘟囔。 明明知道无用,在这种环境里也不得不做的提防,为了虚妄的安全。 他笑了笑,呼吸逐渐均匀。 苏玩至半夜睡着,浅浅之间又恍惚感受到了门那边的视线,猛地睁开眼看向门边。 意识到这里不再有半夜偷窥的视线后苏玩慢慢平复心跳,绵长的语调突然传来:“躺下吧。” 她重新躺回床上,仍然不时看向门边,李承谦迷迷糊糊睁开眼:“怕门还是怕我?” 在苏玩还在衡量的时候,他将她拉近,空调屋子里的手臂凉丝丝的,轻轻碰到一起,梁浮忽然被冷了一下,苏玩想过躲避,温热的掌心轻按了她的肩头。 属于活人的热气笼罩在苏玩周遭,仿佛一层薄纸将已经僵硬的人盖住,脆弱的隔绝感带来了能够呼吸的空间。 他困意上涌,声音变得微弱慵懒:“我在,不用怕。” 吐出的热气到她颈上顿生一股凉意,他吐出一个“睡”字。苏玩感受着手心温热,在发觉他睡着之后,她才渐渐放下心,松懈下来的神经,很快让她困倦。 苏玩管李承谦要了一个小抽屉,她自己拿着钥匙,说要放一些东西。 3205的死引起了同越的怀疑,这段时间总是在酒店上下有人被抓着抽打审问。苏玩也听到了这阵动静,对这个死去的男人有些印象,有次莫莫从楼上顺了一盒残烟,在电梯里掉了出来,苏玩和他同时看向那包烟,男人默不作声捡了起来装作是他的,然后悄悄塞回了莫莫的包里,没有言语。 算是帮过她们,这样的人,在这里活不长久,倒也寻常。 她坐在马桶上用纸笔画出了上次康给她看的地图,这是她每天早上都要做的事,免得忘记。 往北是山林,苏玩第一次逃跑的时候就是那儿,林子里有太多眼线,还有山林的原住民,原住民早就被城里的人收买了,她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送回来。往东是江,没有船,也很难成行。 西边是铁路……她隐约记得以前有个火车司机常来赌场的,这些日子不见了,或许是个办法…… 她将地图撕碎丢进马桶冲干净才出了地下的洗手间,跟人点头打了招呼往赌场去,忽然被人拽到一边躲到了幽黑的楼道里。 “小苏姐姐,别出声。” 男孩的声音阻止了苏玩的求救,黑暗的环境里她的眼睛逐渐适应,看清了面前的人。 东子笑了笑:“没事吧?” 苏玩放松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没事。” 苏玩来到这个酒店的时候,主理人还是个姓林的女人,叁十岁,带着一个弟弟,林东。 苏玩学会的所有求生和保全别人的方法,都是林姐教给她的,直到酒店的原主人被同越斗败,作为前主人的心腹,林姐那天只说出去一会儿,就再也没回来,东子也消失了。 林姐没了的消息是同越说的,她一直以为林东也出事了,那天在打台球的时候看到他,二人相视,林东就突然提出挑战,想找个机会跟苏玩说话,但被李承谦打断了。 “哥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林东捏着苏玩的手,咬了咬牙问。 苏玩摇了摇头,问起了林东的事。林东说起,那天他跟着林姐出去后,也被同越的人追杀,顶着满头的血敲打着过路的一辆车。 坐在车里的李承谦看了林东一眼,又向后看到了追上来的人,林东记得李承谦那时不打开门,也不开车走,漠然看着他。 他急得要发疯了,想求李承谦放他进去,最后眼看着追他的人越来越近,他挥起了拳头打碎车窗玻璃。 就在玻璃粘连破碎的那一瞬,李承谦轻拨了一下按钮,抬下巴让他坐上了车,然后李承谦踩了一脚油门,就此林东就跟在了他身边。 “没事就好,”苏玩拍了拍林东的脸,“我答应你姐,会照顾你,找到你就好了。” 想办法逃出去,林东是当地人,只是从小学中文,那也带不走他,只能想办法让他离开瓦力邦了。 “姐姐,我可以保护你了。”从前依偎在姐姐怀抱下的小男孩已经在几个月里学会了独自生存,初显出的喉结稚嫩,他看着苏玩的眼神倒认真。 “对了,那个人,他什么样啊?”苏玩问。 林东回过神来说:“哥吗?他人挺好的,尤其对手底下的人,一般都护着我们,做事情也尽量不让我们去送死,跟那些人比起来,算是好人了。” 苏玩垂眸无奈笑了一下,在这个地方,连相对的好人都没有的。 林东犹豫了一下:“姐,越是这样喜欢护着自己人的人,对别人就得更狠,自己得有本事,才能护得住。” “他以前有相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 苏玩轻声说:“现在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得知道他到底什么做派。” “如果是你的话,”林东抿唇,“哥可能,比较爱干净。” 苏玩恍惚片刻,大抵了然林东的意思。 “你别难受啊。” 苏玩愣了愣,表情木然而疲惫:“这个地方最脏的就是他这种人,手里都是血,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到头来,他们还要嫌弃女人。” 林东低下头一时默然。 “外面什么声音?”苏玩注意到了一阵喧闹,又问,“你哥呢?” 第二十九章平安 3205之前住过的房间已经被扒了好几层皮,没查出什么来。 “七楼的监控怎么又坏了?” “肯定是老叁他们上次去进货又贪便宜,捡了二手的。” 过路的两个人抱怨着,毁了监控的李承谦等他们走过,按着监控的视线盲区走向了3205的房间。 好嘛,墙皮都给刮下来了。 这个地方一直有人把守,彻底证明查不出什么之后,今天才想找人来重新装一下给别人住。 趁着重装的人还没来,他环视房间一圈后在天花板檐角和洗手间花洒的地方拆卸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最后他翻身站到了窗户外的空调外机上,单手挂在窗外的架子上,吊在外机旁,伸出另一只手在空调外机的底部摸到了一个空间。 一个圆柱体掉到了他手里,应该是3205还没来得及送出来的情报。 他正要发力往上爬,突然听到了房间门外的谈话声。 “还看这房间啊?都八百遍了。” “别抱怨了,老大让的,赶紧再查一遍吧。” …… 手心的汗珠让他有些打滑,他不可能坚持到他们检查结束。 他往下看了看,要跳到六楼的阳台上需要横向再移动1.5米,不确定房间里是否有人,但一直挂在外面也会被人看见。 房间门外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下定决心一搏,又听到第叁个声音。 “诶,往哪儿去啊?” “楼下!来了个大金篓子,一路赢,说是再赢两次在场的都送一条烤烟。不差这一会儿,走吧。” 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远去,李承谦翻回了屋子松了口气。 他打开那条情报,里面记载了3205和警方另一个线人联系的方式,还有…… 他拧了眉。 楼底赌场,苏玩重新码好牌,面前戴着金属眼镜的男人单手撑着脸,翘着腿轻轻晃悠,望向身旁已经输了个底掉的对手。 “最后比什么?”苏玩问。 男人玩着砝码:“这赌场里的花样都试了个遍,最后就听小美人的吧。” “那就最简单的,比大小。”苏玩笑着摔了副牌在面前。 对手是个中年男人,胸前衣半解,双眼尽是红丝,显然是玩太久了,使了狠劲说“好”。 苏玩双手撑着桌子看向男人笑:“这局再赢了,不好什么都不留下就拍屁股走吧?” 男人抓了一把砝码往围观的人里扔去,笑笑说:“今天赢的,在场的,想要的都能拿,这总行了。” 李承谦换好衣服来到这儿的时候,就看到苏玩被裹在紧身长裙里,唇色嫣红,手指灵巧地翻过纸牌,一副自信模样,跟她私下里的样子全然不一样,或许这才是她应对这个地方的真实样子。 她眼角余光扫过了他,而后跟戴眼镜的男人对视的时候似乎含情脉脉。 他刚走近就听到一声惊呼,最后一局的结果显而易见,在众人欢呼的时候,输家突然大叫着“你使诈”就往苏玩身旁砸过去,苏玩熟练地躲到了桌底,赌场的安保一拥而上将捣乱的人抓住。 “狗东西。”戴眼镜的男人骂了一句,正想去拉苏玩,就看到李承谦已经把人从桌底拽了出来。 他审视着她,她似乎也没有惧色。 “你怎么来了?”李承谦看向男人。 金赟愣了愣指着苏玩:“这就是照片里那女人啊?” “我老板。”李承谦指了指金赟,苏玩莞尔一笑,柔柔拍了拍他的胸口:“你们聊。”就走了。 金赟伸手搂住了李承谦脖子,吹了声口哨看向走远的苏玩:“真看上了?你有兴趣啊?” “不然我要对什么有兴趣?”李承谦冷笑。 “嗯……我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金赟瘪嘴,嬉皮笑脸看向李承谦,后者直接给了他一脚:“这就是你找女人试我要看我照片的原因?” 金赟很清楚这个被他从中国带回来的男人,李承谦对他的忠心不需要质疑,当初在境内替他挡过枪,到瓦力邦之后,几次夺权生死场面,他也从来没背叛过。 他那个神经病妹妹对付李承谦不知道多少回,软的硬的都来了,都没把人拐走过,金赟还问过为什么,这么把持得住,有点违反人性。 “你跟她还在抢老头子留下的东西,真跟她有什么,怎么给你办事?不差这一个女人。”李承谦当时答。 有点太……金赟是有个疑影的,上个月看到两个下属搞到一起去了,他突然想到要真是对他有别的意思,那还不如一枪崩了这个人。 李承谦瞥他一眼:“你应该不能想到这种方法啊,又是老银头提醒你的?” 老银头其实跟金赟年岁差不多,是从小跟金赟长大的,但长相老成。李承谦被金赟带回瓦力的第一天,就被老银头盯上了。 后来金赟越来越信李承谦,老银头跟他就越来越不对付,平时就没少给他下套。 金赟不置可否,李承谦“啧”了一声:“你让我去欧洲算了,省得我在这儿,他一天天怕我害你。” “哎呀,给你赔罪行不行?我让人给嫂子准备一套首饰,钻石的还是翡翠的?你挑。” “到底来干嘛?”李承谦问。 “哦,”金赟这才想起来正事,“同越说要的那批芬太尼原料到货了,但非得我们一起去取。” 结束赌场工作之后苏玩才走到套房外,林东忽然又出现,递了一个用布包裹好的东西给她。 “姐,拿好。” “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别被你哥发现了。” 林东垂下眼,看向套房的门,眼里有不甘。 “姐……”他迟迟不离去,对着苏玩欲语还休。 李承谦刚出电梯就看到这个场面,悄悄退了回去等苏玩催促林东离开,等了两分钟才进了屋。 “你回来了。”苏玩站起了身,有些警觉。 他直接伸手往她身后,拽出了她藏起来的那把手枪,是林东刚才给她的。 “会开吗?”他问,然后握住她的手,教她上膛,站到她身后靠在她耳边,“金赟说,是你一路耍诈才让他赢了那么多的,为什么?嗯?” 上完膛的枪瞬间被他紧握抵在了她下巴上。 “同越前段时间抓了个眼线,说是别的公司安插到我们这儿来的,你们来后的第二天,那个眼线就差点被救走了,”苏玩抽不回手,硬着头皮接着说,“你们的人打听过那个眼线,跟一些女人打听的。” “那些女人又告诉了你,”李承谦点头,又轻声说,“编得不错,但实际上是林东告诉你的吧。” 被他发现了。 见苏玩眼珠子转了转,李承谦把枪口往上又顶了一寸,逼得她仰头看向身后的自己:“少跟我耍这些聪明,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稍微信任对方了。你要是这么不听话,我已经用过软的了,剩下的招数可不好玩。” 苏玩怎么用力也掰不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后索性直接道:“那你今天去哪儿了你心里也清楚,我帮你把他们引到赌场,你行事不是更方便吗?” “与你无关,你只要什么都不做,不添乱就行。听到没有?”他强硬要求她什么都不做,对她来说才最安全。 “知道了,”好心没好报,她接着说,“但这次你得给我五十万砝码,人民币,我去拿给那个输钱的人。” “总共就赌了五十万?” “当然不是,他这一晚赢了小二百万,五十万是他的本金,我还给他,警告他不准再来。”苏玩低声说。 李承谦拉开了自己的抽屉,甚至没上锁,苏玩往里看了一眼,十几张卡,他停顿了叁秒,最后随便抽出了一半的卡递给苏玩:“密码都是一样的,你拿着吧,要用就用。取现金的话让林东帮你。” “你是,根本记不清哪张卡里有多少钱了吗?”苏玩眨眼。 他关上抽屉:“你跟林东怎么认识的?” 而后收回了枪转了转,塞回了她的箱子里:“想留就留下吧。” 苏玩跟他分坐在床两侧,说了自己和林东的渊源,给枪装好子弹的李承谦叼着一个砝码挑眉:“只是当姐姐看吗?” 苏玩错愕看向李承谦,后者接着笑说:“一副怕我对你干什么的表情。” “他才十六岁。”苏玩皱眉。 “十六,该长的长齐了。” “你不也都长齐了。” 她下意识怼完这句后,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苏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起身想躲的时候,他从床的一边一伸手抓起她手腕按在了原处。 他见她躲闪,笑,“小朋友也不适合你,自己有点分寸。” 跟这里任何人的牵连都会影响离开,林东眼里的依赖或许是出于一种信任,没有到那种地步,但在这里的所有事都得预防着出现意外,把握分寸,他智能提前提醒。 梁浮低头看她的手:“你手够快的?” “你要试试?” 他玩味地盯着她,五秒之后,他猛然伸手去抓她的手,却抓了个空,苏玩这才将手里刚才从他兜里掏出来的烟拿了出来。 “怪不得能出老千,怎么学的?”梁浮问。 “学不会就被打死,很快就会学会了。”苏玩把烟放了回去。 刚才那个输钱给金赟的人因为捣乱被打了一顿,他的妻子已经来领人了。 李承谦站在外面,看苏玩把钱交给穿着泛黄变形短袖的女人。 苏玩看了一眼被打的男人说:“拿了钱还是跑吧,这种事,他改不了。” 女人把钱视若珍宝藏到怀里,也不知听没听到苏玩的话。 苏玩跟他走在酒店廊道里说:“无论我出不出手,他今天都是一定一分钱带不出去的。” 梁浮盯着她垂下的眼睫半晌,而后抬眸:“我要走大概半个月,你保护好自己,有事让林东帮你。” “去哪儿?” “生意上的事,”梁浮取了些子弹给她,轻轻拉着她的手拧眉,“不要多管闲事,保护自己。” 她在盘算,李承谦皱眉忽就重了语气吓她:“听到没有?” 她回神啄米似的点头,而后低声说:“平安回来。” 他愣了两秒,笑着伸手把她头发抓乱。 第三十章离开她的生活 2018年。 进行记录的齐谨停下了打字的手,一直不说话,队长见他俩都不开口了,转了转保温杯:“你们的接触到什么地步?有没有x行为?” 梁浮的嘴角抻了抻。 同越已经死了,金赟现在已经被判了死刑等待执行,那到底是谁拿出了这张照片。 坐上车的时候齐谨把车门摔得响,握着方向盘一直不点火,梁浮转着钥匙:“要问就问吧。” “你想听委婉的还是直接的?” “我倒是好奇你能有多委婉。” 齐谨把到嘴的冲动话咽了回去:“如果有一天她记起来了以前的事,她会不会告你强奸。” 真委婉。 梁浮垂下头,路灯透过车窗落在他的眉上照出一片苍白,沉默良久他才突然小声说:“我喜欢她。” “哈哈,我好意外啊,”齐谨干笑,从他回来之后还去找苏玩就不难想到,“这才最恐怖好吗?” 梁浮忽然低沉笑了起来,摇头说:“不会,我没跟队长撒谎。” “我再提醒你,她处于非法监禁的情况下,哪怕当时你觉得她是自愿的,甚至觉得她是喜欢你的,这些都不一定是真的。”是回到现实立刻能发觉的假象。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误会过,”他闭上眼突然笑,“她逃跑的那天,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说我应该下地狱。她没有让我误会过任何事。” “操,”齐谨骂了一句,抹了脸点了火,“我带你去宿舍,你暂时就住那儿,先查信件来源。” “你不信我?” 齐谨直接伸手往他头上来了一拳:“那我让你坐我车?再说一句给我滚下去。” 路边的景物光影一幕幕扫过车和他们的脸,齐谨又开口:“我信你,无论发生什么。” “这多没职业操守,还是得看证据。” “我靠,你跟我犯贱呢?”齐谨把他推到车窗边。 梁浮靠在车窗边低笑不止,脸上肌肉被拉扯得酸痛。 “前半年,我已经把无论是帮派火拼,还是我亲自动手做过的事都写成报告了,我知道存在犯罪嫌疑的事都已经写上去了,”梁浮吐了口浊气还是淡笑,“这件事,我回去会写好报告,后天会交给队长的,你帮我带到吧。” 齐谨开了雨刷器清洗了一下前挡风玻璃,雨刮器的声音轻轻带着节拍。 “她也真是……”怪倒霉的,齐谨开着车叹气,“我就记得在她爸葬礼的时候,听说她爸是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前往了抓捕现场才遭遇了意外,我们也不清楚她爸为什么会去,她摸着她爸的警号牌,还给我们的时候,还说她迟早会拿回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也没报考警校。” 2009年1月2日,元旦的气氛还笼罩着城市,苏定波被要求上交通讯工具待在大队办公楼,等待当晚的行动结果。他虽然是那个案子的主办,但因为最后追查到他的弟弟苏安,一个记录在案的吸毒者,也牵涉到贩毒中,他必须回避。 那晚是苏安想要争取立功,谎称有个大订单,约了他的上线,梁浮和一众警察在现场准备进行抓捕。 但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坐阵办公室的苏定波突然开着车前往了现场,还在路边借了手机跟上级局里汇报,说今晚对方所来人数远超最初的情报,请求支援。 他先于大队支援赶到现场,在和梁浮一起追踪那个上线的时候,因为苏安被挟持当了人质,苏定波在枪战中落于下风,中枪牺牲。 事后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消息准确,苏定波虽然违纪但也救了当时参与抓捕的人,依然进行了烈士认定。梁浮负责继续追踪上线完成这个任务。 “因为她妈,她妈曾经跪下来求她不要再去当警察,她们大吵一架,她没有服软,但下一次见到她妈的时候,她妈就已经疯了。”梁浮闭上眼,回忆着苏玩跟他讲述这件事时的场面。 她双目呆滞坐在床边笑:“我一直觉得,是我逼疯了我妈,所以从那之后我只想要平安的日子,好好照顾我妈。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希望这一次,不是冲她来的。 梁浮消失了。 对于苏玩来说。 那天她回到家之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等他回来,直到天光白,也没有人影。 她酝酿了一晚跟他把话说清楚,就算是疗伤的恋爱,他也不能这么不尊重人,实在放不下前女友就去找回来好了。放得下,他们就没必要互相折磨试探。 演练了半天,想了许久他会怎么说,她要怎么答,都是白搭。 一天,两天,叁天。 直到当初介绍梁浮来租房的宋局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梁浮有事暂时不能来拿走东西,但他不再接着租住了,之后会联系她来取东西。 想多问一句他去哪儿了,也只得到沉默。 “他还让我告诉你,所有事情都结束,叫你不必有压力。” 意指的事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叔叔还以为是房租问题。 他来过又消失,如果不是偶尔进客房打扫卫生发现留在这里的痕迹,她或许真以为那个人是幻觉。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把中午活动的食物分发之后,苏玩解开了自己的围裙,长舒一口气坐到铺了坐垫的草地上,打开盒饭往嘴里匆忙塞了几口。 不远处的草地边一群八九岁的孩子拿着水粉笔,正跟着一位老师学着在纸上描画。 纵然都是初学者,但天然的禀赋让这些孩子笔下的描画也出现了高低之分,一群小脑袋左顾右盼,看着自己的又去望别人的,风才一过,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那笑声一瞬间放大,是有人指着其中一幅画嘲笑了起来,本来专注自己的画的人也被吸引了目光,小声也就越来越浓。 温柔的老师试图安抚所有人,那被嘲笑的小孩却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瘦黑的胳膊猛地砸向了第一个嘲笑他的同伴,将那人从凳子上推倒在地,看起来毫无力量的手臂伸得笔直,扼紧了藏在草地中的脖子。 苏玩放下饭跑了过去,众人合力将他们拉扯开,那掐人的小孩跌坐在地上,老师去查看被抓挠的孩子情况,苏玩把那掐人的小孩从地上抱了起来,跟活动主办方示意了一下,领着那小孩到棚内。 苏玩拽着他走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不情不愿,一双眼睛仍转头死死盯着身后,似乎随时要挣脱再扑上去。 终究只是一头小兽,苏玩见他仍然念念不忘转头,猛地伸手摁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休息区的椅子上。 倔强与记恨仍然充斥在眼睛里,苏玩拿了一罐旺仔牛奶凑到他嘴边,小孩偏过头突然又变得气鼓鼓的委屈,苏玩不管,一直把牛奶递到他嘴边,好一番你躲我追之后,小孩终于是伸手接过了牛奶放到手里。 “谁惹你了?”苏玩问。 小孩看向远处已经看不清的自己的画,低声说:“我把花画错颜色了。” 远处的一小丛郁金香是红色与黄色的,苏玩粗略扫了一眼,小孩的画上并没有这两种颜色。 “你画了什么颜色?” “和我衣服一样的颜色。” 蓝色的。 苏玩突然笑了笑:“大多数花都不会是这个颜色的。” “他说,”小孩倔强地看向苏玩,“这是看守所里的犯人穿的颜色,问我是不是太喜欢了也想穿。” 苏玩皱了眉,在工作笔记上做了个记号,这件事得告诉带教。 “你跟他之前矛盾很多?” “吵过几次,他老跟我抢,抢篮球,抢书。” “那他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孩,”苏玩撇撇嘴,“你也是个冲动的小孩。” 小孩瞪了苏玩一眼,苏玩也瞪回去,小孩打开了牛奶,甜腻的味道似乎让他的眉头舒展开,他问“姐姐,那个花到底是什么颜色?” “红色和黄色。” 带点棕色的瞳孔迷茫地盯着花,色弱的毛病想要隐瞒下去不难,只要不怕一些误会就好。 看了看他的手,没有什么大问题苏玩指了指旁边的屋子:“那里是陶瓷屋,你去那儿玩吧,我这段时间忙,下周再去看你们。不要再为这种事跟别人起冲突了,你妈妈会担心。” 小孩叫吴成,是上一次苏玩来帮忙时就认识的,对他的家庭情况相对了解。 “姐姐,你说我真的会跟我爸一样吗?”小孩顿了顿,“那些亲戚,还有邻居,背着我们的时候都这么说。” 苏玩看了自己工作笔记的封面,未成年人普法教育。 “你是你,他是他,人生来是个体,老虎的儿子还有老鼠呢。再说了,你妈妈也是很好的人,为什么你就会成为你爸爸呢?”苏玩揉了揉他的头,“不要太怨恨,当他们是放屁就行,这个世界上混蛋大概比正常人多,不过受了欺负也别忍着 可以找人帮忙。” 小孩的步子不怎么轻快,低声说了句“谢谢”缓缓朝陶瓷房走去。 苏玩用笔戳了戳脸,正埋头写东西时,身边的椅子上突然被搭了一件衣服。 “你怎么会在这儿?”穿着休闲西装的女人虽然还有几分正经颜色,但棕色让她并不像是工作状态。 “薛检?”苏玩记起了薛静徵,看她坐下后笑,“好久不见啊,我看到你们的案子的报道了,谢谢你。”